環球快看:延續千年的菊與酒之約
(資料圖)
李梅斌
一千五百年前,也是這個時節,風里微微帶著涼意,流云于天際舒卷浮游,草木在霜降前把這一年最美好的姿態拿出來,盡力維持著山那最后的朗潤,帶著些許期待,也帶著幾分惆悵,等人來。
安徽宣城的響山等來了李白。那是天寶十二載。52歲的李白鬢邊已有了白發。離開長安快10年了。離開的時間越久,回去的可能性就越小。即使每到一地,世人慕其才名爭相結交,也排遣不了他無法獲得世俗意義成功的落寞。這一年重陽節,他和友人登上響山,飲酒賞菊,寫下自嘲自憐的《九日登山》:“淵明歸去來,不與世相逐。為無杯中物,遂偶本州牧。因招白衣人,笑酌黃花菊。我來不得意,虛過重陽時……”雖朋友帶足了美酒,安排了胡人吹笛、越女彈琴,宣城菊花開得燦如金、白勝雪,但李白還是高興不起來,發出“古來登高人,今復幾人在”“賓隨落葉散,帽逐秋風吹。別后登此臺,愿言長相思”的感慨。盡管大家心目中攜酒赴菊花盛會“第一人”是陶淵明,盡管重陽登高之俗始于春秋齊景公,但“集體有意識”地過重陽節,還是從唐朝開始。
大概對唐朝人來說,重陽節特別重要,是個跟春節一樣要在故鄉與親朋歡度的節日,否則王勃為何要說“九月九日望鄉臺,他席他鄉送客杯”?王維為何要說“獨在異鄉為異客,每逢佳節倍思親”?楊衡為何要說“不堪今日望鄉意,強插茱萸隨眾人”?李群玉為何要說“落帽臺邊菊半黃,行人惆悵對重陽”?重陽節讓游子“羈思浩無窮”,雖花在眼前、酒在喉間,想的仍是親朋故友的笑顏。唐朝重陽節,是登高抒懷的時空逆旅,不管是超一流詩人李白、杜甫,還是一流詩人王維、高適、杜牧,甚或無名的小詩人,在這一天里,都免不了懷古傷今。當人生之秋與大自然之秋交疊在一起,詩思就隨酒興而綿延了。
到了宋代,重陽節變成一場喜氣洋洋的與美景美酒美食有關的約會。宋都開封菊香四溢,酒肆扎縛菊花裝飾門頭,黃白色“萬齡菊”、粉紅色“桃花菊”、黃而圓“金鈴菊”、又大又白“喜容菊”,都是時人消酒賦詩的恩物。中原平曠,城郊并無敬亭、翠微等唐詩名山可登臨,但出城尋一高處如愁臺、硯臺行宴飲之歡,也是少不了的。還有變通之法:做重陽糕。“糕”與“高”諧音,吃下重陽糕,也算盡了重陽登高意。很多年后孟元老在《東京夢華錄》里回憶那些精美小點心,對京城“節物風流,人情和美”悵念不已:重陽糕要用當年新米粉新面粉蒸,糕上要插彩紙剪的小旗“插茱萸”,再加些石榴籽、板栗、銀杏果、松子等做點綴,既好看又好吃。重陽糕蒸好后,自家享用兼饋贈親友,重陽節前一兩天主婦們最忙。一個原本以男性為主導的節日,因為熱氣騰騰佳肴美饌的加入,變成了女性也能參與的節日,還給予了孩子們歡樂。宋朝重陽節,充滿了人間煙火氣。即使宋都南遷后,重陽節賞菊飲酒吃糕之俗未變,且儀式感更強更細致了。當時菊花品種已有七八十種,“香且耐久”。帝王家與達官貴人盡賞珍品,普通人到市場上買一兩株回家也是應景過法。酒中還要加茱萸、菊瓣,辟邪延壽,消陽九之厄。至于重陽糕,傳統口味上,多出把豬肉、羊肉、鴨肉煮熟撕成絲鋪糕上做裝飾的。還有一點與開封不同,杭州寺廟沒有獅子會,這是吳自牧在《夢粱錄》中對“時異事殊”的一點慨嘆。
明清時,賞菊、吃重陽糕、登高、飲菊花酒等傳統儀式,仍是重陽節“主旋律”。菊花開后更無花,重九之日又天朗氣清,適合登臨把酒,古人對這場菊與酒的約會,就更看重了。農耕文明中秋天豐收的喜悅,與漫長冬季來臨后的閑適,都借著這個日子總結和開啟。小酌,應景;酩酊,亦不出格。古人的從容與風雅,就在這菊香與酒洌中漫溢開來。
時至今日,重陽節雙“九”之數代表長久、長壽的寓意得到重視,又在國家層面被賦予新意義。從1989年起,我國按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要求,將農歷九月初九定為“中國老人節”以來,重陽節又多了“尊老敬老”這重主題。傳統與現代融合,這一佳節就成為尊老、敬老、愛老、助老的新式節日。伴隨著建設現代化河南的步伐,迎著陣陣汴梁菊香,讓我們以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”的孝心與愛心,陪伴、關愛、回報,與老人共飲生活美酒,讓這場菊與酒的約會綿延賡續,讓這份孝與愛的傳統流傳永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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