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頭條:“文學生活”是沒有終點的“對話”
山東省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、山東大學文學院教授、博士生導師叢新強學術新著《世俗與神圣之間》,日前由海峽出版發行集團·海峽文藝出版社出版。該書由山東大學網絡文學研究中心策劃,并列入山東大學雙一流建設暨學科高峰計劃資助項目。
在此之前,叢新強已經出版《當代中國文學的宗教維度》《莫言長篇小說研究》《新時期文學視野中的“新生代”小說與文化延伸》等專著。從《世俗與神圣之間》一書中,可以了解到作者近期的文學研究最新成果與學術觀點。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,叢新強說:“收到本書中的文章代表了我的幾個學術關注點。”
“文學生活”并非一個日常術語
(相關資料圖)
除了持續進行的既往研究,叢新強的學術關注點近期聚焦溫儒敏先生提出并論證的“文學生活”命題,并且正在主持國家社科基金項目“20世紀50—70年代的中國文學生活研究”。
作為一個學術性概念,“文學生活”有其特定指向。相對于傳統的文學批評與研究,“文學生活”側重強調“普通國民的文學活動”,充分意識到文學與各種媒體間的滲透和互動。叢新強說:“這一全新的概念,并非通常所意會的字面意義的表達,而是具有哲學意義的思辨性和邏輯展開,否則不過是一個日常術語而已。”
他認為,面對“全球化”本質存在的“全球對話主義”“文學生活”至少關涉三個問題,“第一,文學生活處理的是‘自我’與‘他者’的關系;第二,文學生活是一種‘文學對話’;第三,文學生活是一種‘文學行動’。”
叢新強以“對話”與“行動”為兩個關鍵詞,對“文學生活”的內涵進行細致闡釋。他說,“文學生活”不是按照“我們”的“意愿”發生、發展的,它是一種永遠開放性的研究,而且是一種無法預料結果的研究,甚至“我們”不能準確把握研究的過程,所以其創造的“生長點”和產生的“思考”或許大于研究本身。“文學生活”意義上的“對話”,本質上說是一種沒有“前提”的對話,如果說非要有什么對話的“前提”的話,那就是對“自我”存在的反思和對“他者”身份的尊重。而在這種情況下,又再次構成“文學生活”概念的“提出”和“展開”。
他認為,“文學生活”研究從根本上就處在“對話”之中,其間涉及的每一個“主體”都互為對話者,“‘對話’賦予‘他者’以主體性的維度,從而使得‘主體’之間得以相互改變的承認。”
叢新強舉例,文學與影視的互動關系,就是“文學生活”中的互為主體性的對話。影視吸收文學的能量以激活自身,而文學則借助影視的傳播獲得擴展的機會。在影視發展中,文學著作往往成為影視工作者改編拍攝的首選。文學何以成為影視最需借助的資源?因為它所提供的故事、人物及其語言構成其中的核心要素。張藝謀導演就曾說過:“我們研究中國電影,首先要研究中國當代文學。因為中國電影永遠沒有離開文學這根拐杖。”從文本到劇本的歷程無論如何,文學對影視的基礎性作用迄今為止都是其他因素和資源無法取代的。
反過來說,影視對于文學的影響又大致具有負面和正面的兩種表現。從負面效應來說,由于改編帶來的對原著和原著作者的宣傳效應和經濟效益,影響了作家的創作心態,也就出現了作為影視改編備選作品或腳本的小說,影視化痕跡明顯。評論家胡平先生在《視聽時代文學與影視關系如何重構》一文中曾概括,影視化痕跡明顯的表現特征概括起來主要是:“主題健康而膚淺;注重故事情節,而故事又好不到哪兒去;忽視生活的豐富質感,忽視細節描寫,忽視閑筆,真把小說寫成了單線的單純結構;取消了細膩的心理刻畫;對話過多等。”
叢新強認為,說到底,“文學生活”就是“對話”,這個“對話”沒有終點。通過不同層面的不間斷的“對話”,文學的現時經驗和過去經驗得以不斷交流,文學的“外循環”得以形成。
勾勒莫言小說新作的精神特征
叢新強教授在學術領域還有一個產生影響的方面,就是關于莫言文學的研究。目前,他還擔任山東大學莫言與國際文學藝術研究中心主任,兼任山東省莫言研究會副會長。他說:“圍繞這一領域我發表了系列論文,還出版了專著《莫言長篇小說研究》。收入本書的幾篇文章較有代表性,雖然莫言研究的廣度和深度已經有目共睹,但我還想在其‘中短篇小說’文本解讀和作家主體意識及文學思想研究等方面有所建樹。”
在莫言小說新作的精神特征方面,叢新強進行了深入思考。諾獎之后,莫言公開發表的代表性新作主要在于短篇小說,包括《天下太平》和以“故鄉人事”命名的《地主的眼神》《斗士》《左鐮》及《等待摩西》《詩人金希普》《表弟寧賽葉》等,這些作品后來收入了莫言小說集《晚熟的人》。
叢新強認為,盡管這一系列的創作依然來自那個廣義的“故鄉”,卻呈現了新的精神特征,并通過真實兩難的時代境遇、善惡難辨的人性面相、恩仇并泯的精神旨歸等方面生動體現。
他舉例說,在莫言的創作歷程中,對“打鐵”情有獨鐘。成名作《透明的紅蘿卜》中,老鐵匠和小鐵匠的“打鐵”場景被描繪得淋漓盡致。《姑媽的寶刀》的開篇“民歌”也正是從“鐵匠”入手演繹出“寶刀”的故事。《豐乳肥臀》中作為鐵匠妻子的上官呂氏,實際上打鐵的技術比丈夫要強許多,只要看到鐵與火就熱血沸騰,創造了女人打鐵的先河。《生死疲勞》中的西門鬧,第一次生命轉換形態是“驢折騰”。小說中寫到單干戶藍臉帶著西門驢上蹄鐵之時,面對的還是鐵匠鋪。
到了新近的《左鐮》,莫言開篇“小引”就是“打鐵”。每年的麥收時節,鐵匠老韓一行三人便來到村頭,不僅為鄉民打造出實用的鐵具,更塑造了一道獨特的風景,旋即形成三錘輪打的熱烈的勞動場面。本來和諧而妙趣橫生的渲染到位的“打鐵”畫面,因為田千畝提出的一把“左鐮”而被打破,從而引發一段牽腸掛肚的恩怨人生。
在《左鐮》中,莫言寫道:“三個人站成三角形,三柄錘互相追逐著,中間似乎密不透風,有排山倒海之勢,有雷霆萬鈞之力,最柔軟的和最堅硬的,最冷的和最熱的,最殘酷的和最溫柔的,混合在一起,像一首激昂高亢又婉轉低回的音樂。這就是勞動,這就是創造,這就是生活。少年就這樣成長,夢就這樣成為現實,愛恨情仇都在這樣一場轟轟烈烈的鍛打中得到了呈現與消解。”
叢新強說,在《左鐮》中,人生的恩怨糾葛,就在這樣的結局中得到釋放。看起來是鍛打一把左鐮,本質上也就是修煉一種人生。面對生命本身的殘酷,生命的過程卻可以選擇溫柔,正所謂“相逢一笑泯恩仇”。莫言一貫的殘酷敘事無論程度如何,終究是為了實現恩仇并泯的精神旨歸。
莫言的小說集《晚熟的人》,收入他2020年上半年創作的《晚熟的人》《賊指花》《火把與口哨》《紅唇綠嘴》等。對于小說集中的這些作品,叢新強通過單篇筆記的方式,逐一進行了解讀。關于《紅唇綠嘴》,叢新強認為,小說不禁讓人想起魯迅先生的《故鄉》,人物之間也有可圈可點之處。小說中,“我”由京返鄉看望病中的父親,遇見當年的覃桂英、如今的“高參”。“高參”的確不一般,已經不是傳統鄉間的農民形象了。莫言發現了互聯網時代的農村中的“新人”。只不過,這類“新人”所謂的深諳網絡之道,所謂的充分利用“在合法與非法之間有寬闊的縫隙”,所謂的“賣謠言”,又何嘗不是一把雙刃劍?
叢新強說:“莫言的創作總是密切關注時代變遷中的人性特質,尤其注重人類文明思想和終極文學精神的借鑒與吸收,同步成就并展現出獨樹一幟的主體自覺意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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